4. 第 4 章(补全)(2/2)
剑道和学业,于她而言像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她没有办法把两件事处理得游刃有余。
面对老师的关心,她只能默默回答说:“没有出什么事,老师。”
接下来的那句话,早见凛像是在补充回答老师的疑惑,又像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反省。
她说:“是我懈怠了。”
虽说早见凛缺席了晨训又迟到了部活,但在她解释了理由后,部长不仅没有责怪她,反而劝她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其实整个剑道部都想劝早见凛放松一点,该休息就休息。
早见凛在加入剑道部的这一个月,晨训时总是第一个到,晚上部活结束后也总是一个人加训。
刚来的那一天,她甚至打不过追在她屁股后面邀请她好多次,把她当作剑道部救星的小泉京子,半个月后却在对练中把实力最强的部长斩于马下。
认真、努力,对自身严格到了苛刻的地步。
这是剑道部所有人对这个插班生的评价。
“早见同学今天还是要晚走吗?”部活结束后,部长问早见凛,“身体不舒服的话今天不如早些回家?”
在得到了早见凛要继续加训的回复之后,部长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奈:“唉,我是真的劝不动你。反正你也有备用钥匙,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她踏出体育馆的大门,却还是不放心地回头:“不要搞到太晚哦。”
早见凛不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但今天的她格外的不安。
难以找回的状态,逐渐滑坡的成绩,没有一样不让她焦躁。
木刀一次又一次地划破空气,呖呖声响像是一种发泄。
早见凛试图在这样的发泄中找到一两分的安定。
可不平静的挥刀于进步无益,也于心境无益。
早见凛忍不住地在挥刀晃了神,眼前一瞬间晃过了梦境最后那个黑色的身影。
虽然早见凛国中的竞技生涯顺风顺水,但她本人知道自己的心境和水平还差得太多。
往前再数几年,那一代的日本女子剑道选手被称之为“奇迹的一代”,各路天才荟萃,群星闪耀。
比起那些风姿绰约的选手,早见凛这个自认水准一般,在父亲刻意的筹谋下才蹭上“天才”之名的普通人无疑是个天才中的冒牌货。
之所以说是刻意的筹谋,
一来,早见凛在国中前没有参与过任何正式的剑道比赛是她父亲刻意为之,为的就是造势。
二来,那篇全篇鼓吹早见凛的报道的执笔者是她父亲的多年好友,文章的内容不能说没有他的手笔。
在得知自己的父亲要抛妻弃女去培养他的亲儿子的时候,早见凛不由怀疑自己只是这个男人积累经验的试验田,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模拟人生游戏账号。
早见凛觉得,从客观上来说,自己之所以能顺顺利利连夺两年冠军,只是因为同届之人的水平也远赶不上上世代的天才们。
当她终于脱离了父亲的掌控,有时间读书充实精神世界的时候,她找到了最适合形容自己的句子。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话虽如此,两届全国大赛的经历浇灌出了早见凛的骄傲。她自信哪怕是面对男性选手,自己也有一争之力。
直到国二的那场全国大赛。
那场比赛之后,她本想向男子组冠军的冲田总司发起切磋请求,却阴差阳错开始了和那个因为迟到而错过了和冲田总司角逐冠军之位的黑皮男孩的对局。
对决的结果可以用惨败来总结。
当天晚上,早见凛翻遍男子组决赛两位参赛选手的过往比赛视频,她才明白她所认为的剑道没落的一代是女子组限定。
隔壁男子组恰是“妖怪”频出的世代。
更气人的是,轻轻松松打败她的男孩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国中生侦探。
从报道来看他每天在关西地区跑来跑去解决案件,展现着他优越的头脑,人生之精彩和几乎要被繁复而单调训练压垮的早见凛截然不同。
今时今刻,在剑道部不停挥刀的早见凛回想起了那个夜晚的崩溃情绪。
和课业剑道两手抓,做什么都好像驾轻就熟一样的男孩相比,她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自傲显得一文不值。
早见凛的情绪又一次陷入了谷底,训练不仅没有解决她的不安,反而搓磨了她的身体。
痛觉又一次攀上了小腹,让早见凛不得不停下挥刀的手。
把木刀收好,她在自己的书包里翻找起早上随手放进去的止痛药。
疼痛让她的动作带上了明显的不耐烦。
是空的。
早见凛看着翻出来的那板药,这几个字涌入脑海化作巨石,“咚”的一下把早见凛砸懵了。
银色的空药板在体育馆的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冷光,手碰到铝箔纸发出的卡嚓声都像是在嘲笑早见凛的不幸。
她不得不做了几个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几次吸气呼气之后,她决定顺路去自动售货机买罐热饮,喝了之后熬到回家。
早见凛锁好了第2体育馆的大门,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第1体育馆的自动售货机前。
她把仅剩的几个硬币投进投币口,浏览了下标着“hot”的几种饮料,谨慎地排除了任何可能含有咖|啡|因的选择,最后点向了牛奶的按键。
伴着饮料罐落下的咕噜声,她蹲下身探向取货口。
指尖摸到了一层冰凉的水雾。
当她直起身时,手中多了一罐冰镇的牛奶。
早见凛忽而觉得月色好冷,一如掌心传来的温度,也像银色药板反射的冷光。
更贴切的形容,是像她现在心头的落寞。
从前夜开始,一点一滴的不如意聚沙成塔,化作了少女浓厚的委屈。
她泄愤似的一拳砸向自动售货机,眼中的泪水随时准备夺眶而出。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诶——,这不是剑道部的天才小姐吗,怎么在这破坏公物?”
及川彻和岩泉一刚刚结束训练,一踏出体育馆大门就看到了少女对售货机的“**”。
不论是否是熟悉及川彻的人,都能听出他这句话中的玩笑之意。
早见凛明白这位学长并无恶意,可满心的愤慨和委屈却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她转头朝着及川彻大声说道:“不要那么叫我!我才不是什么天才!”
声音近乎嘶吼,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语罢,热血上头的早见凛不顾身体的疼痛,狼狈地跑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