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中元节噩梦（1/2）

一九四一年，农历七月十三，中元节头日。

昆市老城墙下，一些小贩正在那里贩卖中元节的纸钱香烛，没有人叫卖，所有商贩都蹲在那里，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按照传统的规矩，贩卖这类物件的人都不能吆喝，买卖也需公平，不能私自抬价，当然，购买纸钱香烛的人也不能还价，这种独特的买卖方式被称为“衡寿”，衡自然是平衡的意思，而寿字音同售，借寿字算是图吉利。

年成凯迈着缓慢的步子走着，目光从摊位上一一扫过。每年中元节头日他都会出来逛一圈，这是他的习惯，因为逐货师中有很对规矩，其中一个规矩就是中元节当日绝不收售，但前后的日子没事，而往往在中元节前后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至于为何会这样，有人说是卖家为了手中奇货增添神秘色彩，也有人说这时候能收到阴货。

阴货的传说就更离奇了，说白了就是鬼会这时候出来卖东西，而中元节鬼门才开，能在中元节前后出来的鬼自然不一般，手中的阴货也是奇珍异宝。

年成凯自然是不信这些，他虽然中元节也不出门，但却喜欢这种诡异的氛围，可以说，他很享受这种氛围，更是巴不得遇到离奇诡异的事情。

走着走着，年成凯却驻足停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洋人，虽说如今在昆市见到一个外国人不算什么稀奇事，但这个洋人有些奇怪，他神情恍惚，走路歪歪扭扭，脸色极其难看，而且黑眼圈极重，好像是很久没睡觉。

那洋人走到一个摊位前，指着那个纸人比划着询问价格，随后痛快给了钱，拿着纸人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又买了些纸钱香烛，这才离开。

洋人拿着那些东西朝着城外走去，期间过路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每个人都在想：洋人也信这个？就连守城的士兵都无比诧异。

年成凯跟着那洋人走出城外，只见洋人来到一处小山坡前，随后跪倒在地，很麻木地点燃香烛，然后焚烧着纸钱和纸人，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年成凯躲在不远的树后，虽然能听清楚，但因为说的是洋文他也听不懂，只是觉得这洋人很怪异。洋人烧完东西后，呆呆地站在那，随后竟然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十分痛苦，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最后竟然直接拿脑袋去撞树。

年成凯见此情景，赶紧上去拦住那洋人，可那洋人数次挣脱，力气也很大，无奈之下，年成凯只得抬手打晕那洋人。

洋人晕倒之后，年成凯想抬走他，可牛高马大的又那么重，他自己背着回去还会被人怀疑，他只能赶紧去城门口，给了一名车夫钱，让他赶紧去警察厅找黄道来。只要黄道赶过来，就没麻烦了。

接到消息的黄道，听说是年成凯带的消息，立即开车往城外去，顺着那方向在大路上开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路边的年成凯。

黄道立即刹车停下，打开车门跳下：“老年，你在这干嘛呢？”

年成凯赶紧把那洋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带着黄道去见了那个还处于昏迷之中的洋人。黄道也派出事，赶紧和年成凯两人将洋人抬上车，直接就往昆市最好的昆法医院送。

临行前，年成凯的目光落在之前洋人焚香烧纸的地方，他很纳闷，这洋人为什么要干这事？洋人也没这习俗呀。

洋人被送到医院后，医院立即展开检查，检查后发现洋人除了严重睡眠不足之外，也没别的毛病，可是人不睡觉和自杀没什么区别，这洋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昆法医院是昆市第一家西医医院，因为是当年法国人修建的，所以取名叫昆法医院。

就在年成凯和黄道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医生急匆匆走了进来，声称自己就是这位名叫墨菲的美国人的主治医生。

黄道上前亮明身份，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个墨菲原本就是这里的病人？

这位主治医生叫杨世恩，是从英国留学归来的，主修脑科。他告诉黄道，大概是一个月前，墨菲就找他来看病，原因是因为每晚都做噩梦。

年成凯问：“他是因为做噩梦所以睡不着？我看他这样子像是很久没睡觉了。”

杨世恩道：“墨菲是驻滇外军的翻译，他是在上海长大的，中文说得不错，我怀疑他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劝他多锻炼身体，合理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但墨菲却说他自己每天早睡早起，除非特殊原因绝不熬夜，而且没有太大的压力，连续做噩梦的原因他也搞不清楚，但他做噩梦并不代表着他睡不着，而是每天都能很快入睡，只是入睡后立即就会做噩梦。”

墨菲的噩梦也很零碎，几乎拼凑不起来，也与他日常所想的基本上关系并不大，所梦到的场景都是他从前没去过，也没见过的地方。

杨世恩又道：“他在我这里治疗了大概半个月，没有什么效果，之后他就再没有来了，我工作太忙，以为他情况好转了，没想到会这样。”

杨世恩刚说到这，床上昏迷中的墨菲突然间瞪大双眼，身子绷紧，双手放在胸口呈爪状，脚趾蜷缩，浑身开始不住的颤抖着。年成凯和黄道见状吓了一条，杨世恩立即上前，并让护士赶紧去取镇定剂。

护士还没把镇定剂取来的时，墨菲从床上翻滚到地上，随后眼神也变了，惊恐地看着四周，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对不起。”

杨世恩上前安抚了好一阵，墨菲才稍微镇定下来，意识到自己在医院中，但拒绝了杨世恩为自己打镇静剂，因为他不敢睡。

杨世恩道：“墨菲，你多久没睡觉了？”

墨菲满头是汗：“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想睡，我闭上眼睛那些东西就会把我带走，把我带到地狱去，我不要睡觉，我不要！”

见墨菲情绪如此激动，杨世恩只得强行让人按住给他打了镇静剂，强制让他入睡，但墨菲一直咬牙坚持不睡着，但最终还是没有抗过药效终于闭眼，在闭眼之前他喃喃道：“你害死我了……”

杨世恩领着年成凯和黄道离开病房，并让护士看着墨菲，因为他需要绝对的安静。

来到走廊后，年成凯问：“这个墨菲为什么要去焚香烧纸呢？是因为他在中国长大，也遵照咱们的习俗吗？可中元节是明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