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绸布裹尸（4）（1/2）

景桃跟顾淮晏回府之时，已值华灯初上的光景。

出府一趟，不知是不是出于景桃的错觉，她返回府，殊觉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隐微的异样，叶昭和诸觉倒都没什么异况，她给两人带了木雕玩件，两人面庞都有些红润，许是生平第一回遇到有女儿家送礼，他们无措地挠了挠后颈，磕磕绊绊地道了声谢。

第一个眼神怪异的人是林甫。

当景桃把小马木雕送至他手上时，林甫似是感到烫手似的接不稳，闷闷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琢磨了老半日才问道：“这是阿景买给我的吗？”

景桃瞠目，不答反问：“不然呢，难不成是侯爷买给林大哥的？”

林甫如掐颈了般，接不住话，原本绷紧而难受的心情却是一下子纾解开了去，他缓缓地喜笑颜开了起来，唇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欢天喜地地接过了少女掌心处的小马木雕。

——少女还记得他的生肖，虽然她与侯爷夜游，但心里却还是一心记挂着他，给他买了玩件回来，这不就说明，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吗？

一直被发好人卡的林甫，习惯一厢情愿地如是作想，且还状似无意地问道：“阿景，咱们验状都写好了，你已无需验尸，侯爷到底遣你去办什么事儿了，这么晚了才回府，这侯爷未免也太不体恤仵作了！”

林甫所问之言亦是诸觉和叶昭所好奇的，顾淮晏带景桃出府之时，居然连随扈禹辰都不曾带上，大夜晚的孤男寡女，泛舟出城，到底能干什么事儿呢？

景桃轻描淡写地一嘴带过：“侯爷心思缜密，带我去案发之地重游一番，将案情重新捋了一遭。”

诸觉和叶昭有些失落似的，“就这般简单枯燥吗？”怎么与他们预想之中的良辰美景不太一致？

林甫没这两人这么多心思，关切地问道：“在重游之中，侯爷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我听闻他私底下一向风流不羁，在京城便接触过无数千金贵女，见阿景这般容貌，他难免不会生有邪心……”

景桃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蹙，不知为何，她隐微觉得林甫对顾淮晏生有一丝敌意，在原书当中，林甫一向憨厚沉稳，对谁都是彬彬有礼，更不可能背后嚼人舌根。且据原书，林甫对顾淮晏是持崇敬而钦仰之心，怎会如这番妄议是非？

景桃心下微沉，想不通此事，遂是口吻稍稍硬厉，截断他的话：“林大哥。”

林甫察见景桃面容凝肃，一时自知失言，只得补救道：“我这是关心阿景的安危，从上一桩案子始起，我就见侯爷待阿景不太一样，我怕，我怕阿景会被侯爷占了便宜。”

景桃闻言，不自觉软了心肠，林甫待她很好，他身为大哥关心小妹的安危，亦是在情理之中，她徐缓地道：

“我知道林大哥担心我，但侯爷人品如何，我心里有定数，侯爷温逸容雅且处事周到，不曾对我有过丝毫轻薄之举，更遑论有占便宜之说？至于与侯爷有关的流言，侯爷这一段时间的一言一行，林大哥都看在眼里，侯爷是否真如流言所说的那般，我相信林大哥心中自有定论。”

林甫直直地看着景桃，她的音色依旧温柔而坚定，眉眸依旧俏丽淑美，只是，他忽然又不确信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了，显而易见地，她在帮顾淮晏说话，顾淮晏占她心中的分量，好像比他自己的更多一些……

林甫被一种无名的火烧灼着，胸腔满是酸胀之意，他明明才是与阿景最为登对的那一个人，阿景受欺之时，他护着她，阿景验尸之时，他帮着她磨墨写验状，阿景出现在何处，他便默默守候在何处。

一年前，就连景知远亦曾提过，倘若他对阿景真情实意，愿一生护她平安，景知远乃是支持的。那时候，他的阿景是乖驯温柔的，一直很黏着他。

可现在，凭什么一个武安侯中途冒出来，夺走了他的阿景！

阿景变了，不仅是验尸之术变得精湛绝伦，就连性子也是聪颖敏慧，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时时刻刻黏着他，甚至她全然可以独当一面，她开始心中藏事，不再对他倾诉衷肠。

不，他绝不容许顾淮晏夺走景桃，顾淮晏能给她什么，无非是粗俗的黄金白银！

而他林甫，则能给景桃带来守护和爱，他与景桃共渡了十多年的时光，景桃心仪的人该是他！

思及此，林甫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经此一案，他思及今年过去了一大半，马上转秋，不到小半年景桃就快要及笄，他得加快脚程回恭州府衙，到景知远那边，把他与景桃的亲事提上日程，唯有这般，才能将景桃彻底留在他身旁，如此，她也不必去那什么京城的府衙为差了。

遂此，林甫看景桃的眼神益发温沉了，甚至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意蕴，此让景桃有些不适。

第二个眼神怪异的人是段慈段知府。

一见着她来，忙殷勤地上前，对着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言一语都带着小心谨慎，仿佛她成了老佛爷似的，他生怕惹怒了她一般。

景桃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没有往深处思量去。

顾淮晏却是轻哂了一下，很快，段慈转而热忱地问他：“侯爷何时回京，下官提前遣人备好楼船以待？侯爷有什么忌口的，我让人船上多备些热食……”

顾淮晏不喜官场那一套，懒于与段慈客套，散漫一笑，坦声道：“明日回京，楼船就不必费心备上了，近些时日值绵雨之季，水路怕是不方便，刘喻和劲衣使人多，走陆路为宜，景仵作身体刚初愈，安排一辆马车给她，走陆路也方便些。”

段慈自是恭敬应了，近侧的刘喻也恭谨应承。

倒是景桃微微讶然，适才回神反应来，她要与顾淮晏一同上京，好巧地，又是同路同程。

原本她是打算同林甫先回恭州府衙，等顾淮晏的消息，等他举荐书一至，她适才收拾包袱行当上京入衙为差，现在他又钦定她协同回京验那陆尧的尸。

顾淮晏对刘喻道：“此番走官道，劳烦刘提刑使带着吴长生的尸首先一步回京，郑奎亦由你押送，我会派一部分劲衣使予你随行。回京之后，第一时间搜郑奎的官舍，其妻妾亦是要严审，查看是否有可疑文书册牍之物，此些想来不必我吩咐了。”

刘喻做了多年的提刑使，自是深知如何给此案收尾，当下恭声应下了。

吩咐完段慈和刘喻，顾淮晏这才看向了景桃，“本次回京，可要林甫协同左右？”

景桃原是有些松快的心倏地一紧，他在询问她的意见。